关于罗马人的二十个问题
盐野七生 著 郑维欣 译 三民书局2003年7月 出版 179页
给读者的话
Salve, intrare possum?  （您好，我可以进去么？）
Salve比Ciao正式。
古罗马的独栋住宅总称为“Doums”
《罗马人的故事》是从正门进入，本书则是从庭院进入，直接进入房屋。
问题一：据说罗马虽然军事上征服了希腊，文化上却反被征服，这是事实吗？
全书最重要的一章。
Graecia capta ferum victorem cepit （  二、亚历山大大帝所树立的位于东地中海地区的希腊文化圈（Hellenism）所使用的官方语言希腊文，渗透到政治文化、商业航海等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
罗马人尊重希腊文化的倾向，并不是来自他们的自卑感，而是来自罗马人没有种族偏见的特质。这也证明罗马人具有善于统理这个由多人种、多民族、多语言架构的广大帝国的平衡感。
罗马人最优秀的特质，在于不会万事都自行操刀。尽管罗马人将政治、军事、国家规模的经济政策和基础建设列为自己的任务，但罗马人会将其它的各项任务由被统治者自理。
一、各个领域的事务交给擅长该领域的人，帝国才能有效率。  二、以统治者角度而言，即使对方是战败者，给予对方生存的理由和喜悦，以及人类社会生存必要的工作和相应的报酬，统治才会更为有效。
罗马人能够确立“罗马和平”并成功维持，并非只因为罗马成功抵御了外敌，而是因为他们设法让可能变成内在敌人的被统治者不要变成敌人。
不管任何时代，都会有崇尚其它民族文化的人存在、而不自尊自大的态度，其实这正是精神具有活力的表征。
正因为罗马人对于希腊文化的宽宏大量，希腊时代的文化才得以流传。历史上由于战胜者的傲慢与无知造成大量破坏的记载层出不穷，就连在罗马史上，自从基督教崛起之后，不知道有多少雕像遭到破坏。
凯撒曾说：罗马人没有拒绝向其它民族学习的傲慢心态。只要认为是好的，即使是敌人的东西，也会排除拒绝，选择模仿。
Graecia capta ferum victorem cepit 这句话出于西元一世纪、开国皇帝奥古斯都时代的罗马诗人霍雷斯（Horace），基于此，这句话与其说是出自罗马人的自卑感，毋宁证明了罗马人的自信和从容。
问题二：关于万恶的罗马人
有史书记载进入帝政时代之后的罗马社会充斥着战争、摆阔、贪婪、奢华、美食、浪费、堕落、贿赂、享乐、颓废、暴力、杀人、离婚等等，认为罗马帝国的灭亡是这些罪恶的总决算。
然而自基督教成功夺权至今1700年、罗马帝国崩溃至今1500年，人类哪一段历史能摆脱上述的的罪恶呢？
确实，这些罪行并非隐藏在罗马社会的阴暗面，而是正大光明的进行。介绍古都庞贝城的报道可为佐证。但如果光凭青楼一直和内部壁画上的春宫画，就断定罗马人是享乐至上的民族，那么西元79年死于维苏威火山爆发的庞贝城居民未免太可怜了，正如不可以新宿歌舞伎町断定日本人满脑只有色情。
古代希腊及罗马人理想中最高的“德”，并非“根绝”罪行，而是有所“节制”。他们并不以根绝罪恶为目标，而是有所“节制”。只要懂得平衡，并成功地加以控制，即使不高举杜绝万恶等诸如此类违反人类本性的伪善旗帜，照样可以活得不是人类的格调。
如何让人类自觉节制呢？对于基督教徒和犹太教徒而言，这是宗教的领域。对于罗马人而言，这是宗教的领域，由法律负责。在罗马法中，只有杀人等重罪才是“根绝”的对象，其它恶行则在“规范”之下。
庞贝人被后世认定为贪图享乐的堕落者。确实，他们频繁出入青楼，喜爱欣赏残忍的剑客决斗。然而同时，他们也是每天将辛勤所得的农产品与海产品出口到全地中海地区的充满活力的人民。
问题三：关于都市和地方之间的关系
在罗马人的生活中，政治、经济、行政，乃至文艺和文化都以都市为中心，是否地方只是次要的附庸？
罗马和希腊的雅典一样，都是以城邦国家的形态建国的。因此并非先有国家，然后指定首都，而是先有首都，然后才扩大到周边慢慢形成国家。因而所有社会活动集中到都市，是自然的结果。
地方是生产基地，都市是贸易基地。
从王政时期开始，罗马就有地方与都市的区别。除了诸神居所卡匹杜里诺丘（Capitolion）之外，其余留作山丘分别由罗马所接纳的各个部族定居，而七座山丘之间的山谷，用途则包括建设公共设施的罗马广场、大竞技场等。
地方是为了个人生活，都市则用于社会生活。
熟知地方与都市差异的罗马人利用整顿交通网路的形式，将“一元文化”的地方和“多元文化”的都市连结成命运的共同体。
在共和时代，意大利半岛的地方知识分子，以及帝政时代，全国的知识分子都汇集到都市。因为企图创造新的文化、文明的人，最能理解新的文化、文明必须在综合各种文化的地区产生。
流入都市的个人，也并非全为追求文化的氛围，大多数人流入都市的原因是谋生。因此都市除了建设公共设施的需求之外，又多了为个人兴建住宅的需求。原本有限的土地，显得更加拥挤。于是人们为了追求舒适的生活，就有了在地方拥有房舍的风气。
明确都市和地方的功能差异的罗马人，对于都市内部的住宅环境要求不高，罗马法中没有保障有关日照权的法规，绿地面积也很少，因为在包括罗马在内的都市，都是优先建筑公共设施。
拉丁文中，郊外的独栋建筑称为villa，villa并不是正式的住宅。这种兼顾都市和田园生活的执着为后世的英国和法国人继承。
今日西欧各国的首都，只有西班牙的马德里是和罗马时代无关的。
问题四：关于贫富差距
一、为何财富分配不平均？  二、这种现象对于共同体营运造成的影响？
一、财富分配是赋税制度上的问题。  二、无论税率高低，人们总是讨厌赋税的。因此，即使在历史的尺度税率较低，人们仍然会抱着重税的态度。  三、不定期的赋税，相比定期的赋税，更让人感到沉重。因此，税制最好采用定期税的方式。  四、税制应该简单明了，减少征税消耗费用，也减少经手人克扣的空间。五、罗马帝国大致由三类人构成：  	a）罗马公民权利所有人——因为有权利，因此也有保障帝国安危的责任，是罗马站立军团兵的资格条件之一	b）罗马同盟国的国民——在罗马发起军事行动时提供兵力，辅助帝国的国防安全  	c）行省民众——除了志愿服兵役者外，没有协助国防的义务，但是负有现代所谓的后勤支援义务
奥古斯都的税制改革 	 罗马公民 	 非罗马公民（行省民众） 		 直接税 	 在所得税方面，没有直接税  奴隶解放税 5%遗产税 5% 	 地租税及行省税为收入的10%  （服兵役的行省民众免税） 		 间接税 	 关税 1.5%~5%（东方出产的奢侈品为25%）  营业税 1% 		 
关税一般为5%，下列情况减税：一、经济状况恶化时作为改善经济的措施；  二、遇到灾害时作为灾区重建的支援政策 罗马人的灾后重建政策认为，与其进行支援，不如利用免除赋税帮助当事人自立重建。
不管是尝试累进税制也好，或是财产归公重新分配的政治体系也好，都是减少人民的工作意愿。当然，如果放任贫富差距不管，确实会形成社会紊乱的温床。
  一、文明以经济活动为主体，因而希望有稳定的活动环境；  二、已经通过扩张获得了适于防卫的边疆，因而国策转为和平。罗马人是第二种。
和平不该仅仅委由所谓的和平主义者负责，要确立及维持和平，就不能欠缺明晰冷静的战略。
帝政时代的罗马人，以地中海为中心制定了“罗马世界”，西到太平洋，北到莱茵河、多瑙河，东至幼发拉底河，南到撒哈拉沙漠。
不管罗马军如何精锐，在上述边界派驻的25到30个6000人建制的军团是远远不够的。以莱茵河前线为例，因粮食匮乏而大举入侵的未开化民族往往是以万人为单位。
罗马人设计了没有罗马公民权的行省民众志愿兵组成的辅助部队协助主要战力军团作战的体系。在军事上维持“罗马和平”的人数，大约也只有30万，以此战力维持和平，得益于四通八达的罗马大道能够快速集结部队。
出于军事目的修建的罗马大道也带来了罗马帝国的经济繁荣。
罗马帝国同时保障帝国内部的安全，在平均每15公里设置的驿站中派驻士兵，对于途中抢劫的山贼施以重刑。
根据奥古斯都的政策，没有罗马公民身份的辅助兵在结束25年的兵役后，依法可以获得罗马公民权。因此，所谓公民权，是与有志一同的人共享的待遇。
罗马人在寻找通知营运帝国所需的人才时，广泛录用出生于各个行省的人才，不论人种、宗教、肤色。如果甘地活在罗马帝国，他十之八九将获得罗马公民权，并且在相当于现代国会的元老院中拥有席位，之后，经历许多由元老院议员互相的中央政府要职之后，获派为印度总督，完成兼有军事司令官的总督任务后卸任归国，并获选为任期虽然只有一年、但职权近似首相的两名执政官之一，之后成为相当于终身总统的皇帝信任的助手，在外交、军事、内政、经济各个方面，都成为帝国的政治中枢。
德国的罗马史权威毛姆森说：罗马人并非支配其它民族，而是将其它民族都化为罗马人。
凯撒-奥古斯都的理想，不是建立大英帝国一样的民族帝国，而是成为一个普遍帝国。
问题八：关于罗马的的历代皇帝
好莱坞电影中制作的罗马皇帝，大多是在宴会中享乐，或者坐在竞技场的贵宾席上看剑客残酷的决斗，又或者是下令处死基督教徒。这些是媒介造成的错觉。
一、犹太人和基督教徒是好莱坞的主导力量，对于这些人而言，罗马帝国是敌人。  二、媒介总是关心异于平常的事情，正如电视上看到的美国总统，大多是在挥手微笑、演讲、打高尔夫球、观赏美式足球或棒球比赛，而接受各部首长报告、与官员集体讨论政策、最后单独做决断的样子，则不会出现在大众面前。
在因为承认基督教的地位，因而被奉为大帝的君士坦丁大帝之前的330年间，能够让后世评为及格的，只有开国皇帝奥古斯都和五贤帝，6人共在位130年，其余时间都由昏君统治，而罗马帝国的生活水准却高于中古时期。
代表罗马的S. P. Q. R.——Senatus Populus Que Romanus（罗马元老院及公民）中既没有代表第一公民（Princeps）的P，也没有代表皇帝（Imperator）的I。
不论是共和时期或是帝政时期，脱胎于城邦国家的罗马，主权依旧在于有识者的代表元老院以及公民身上，即主权在民，皇帝只是公民中的首席，受主权者元老院以及公民托福，代为统治国家而已。
如果罗马社会的精英集团元老院投票通过了免职决议，或是公民在竞技场喝倒彩，再不然让同为有权者集团的罗马军团拒绝宣誓效忠，那么昨天的皇帝，就是今天的凡夫了。
在罗马帝国中存在的暗杀手段在后代也并没有因为选举制度而消失。
问题九：什么叫做公民，公民权又是什么？
希腊雅典的“公民”，是出生在雅典境内，双亲都是雅典的人。苏格拉底拥有雅典公民权，出身马其顿的亚里士多德没有获得雅典公民权。
雅典采用民主政体，前提是有权者一律平等。然而，归化的外国人立即享有平等的权利，会引发既存公民的不满，长期而言成为社会不安的根源，因此雅典只好走上锁国路线。
雅典人以“血缘”为公民依据，罗马人心中则是“有志一同者”。
《列传》的作者希腊人普鲁塔克表示，罗马兴盛的要因，在于能接纳战败者同化为罗马人的生活形态。以朱利斯-凯撒为代表的罗马统治阶层，多数是当时的战败者后裔。
克劳狄斯帝：“斯巴达人和雅典人，在战场上是如此的强悍，但是却只能享有短暂的繁荣。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没有想到要把以往的敌人和本国的公民同化。……国家的要职长期以来一直都是由贵族担任，后来开放给罗马的居民，接着是住在罗马之外的拉丁人，再后来是居住在意大利半岛的居民。”
罗马与雅典不同的是，罗马是阶级社会。罗马虽然将阶级分开，各阶级之间流动性却很高，也就是说，不死守一个平等的大前提，但是提升各个阶级间的流动性。
负责保护平民权益的护民官在结束一年任期之后，自动成为元老院议员。
开国路线与国祚绵长不一定有必然关系，中世纪文艺复兴时代的威尼斯共和国，贯彻领导阶层纯种主义，国祚将近千年。
对于普遍帝国罗马而言，开国路线，第一，能导入新血，恢复国家活力；第二，对于出身行省的皇帝，也会按照罗马人的角度，而不是地方人士的身份进行思考的行动。
殖民地时代的印度人和埃及人，想必不会认为自己正在担负着大英帝国的命运；台湾与韩国的人，应该也不会认为自己与日本人有共同的命运。不必等到美国出身的亨廷顿提醒，我们也能知道，在整个人类史上，普遍帝国只有罗马一个。
问题十：关于多神教与一神教本质上的差异
希腊、罗马的神明，并不负责指示人类如何生存，而是负责从旁协助自己尽心尽力生存的人类。因此，神明不需要完美无缺。犹太教一级衍生出的基督教派神明，是指示人类应该如何生存的神，不是从旁协助，而是对人下令，如果不从便惩罚人类的神。一神教的神明之所以完美无缺，相信是因为人类借此追寻对自身缺陷的超越。
一神教无法承认其他神明的存在，在否定宗教的同时也否定了他人的存在。不管是圣战思想也好，十字军精神也好，都起因于因为信奉一神教而变得不宽容的人心。因为既然神与我们同在，那么站在对手那一边的，就是恶魔了。
希腊人在奉献神像给宙斯等奥林帕斯十二神的时候，一定会在诸神最后摆上一个刻有“献给未知神明”的神像。
罗马在鼎盛时期，号称有30万尊神明。第一，罗马人什么都可以当成神，比如将意为融合的concordia神格化，还有建国始祖罗姆路斯、朱利斯-凯撒和奥古斯都，等等；第二，罗马人将所征服民族信奉的神，也纳入到神明行列。
罗马市内七座山丘中的卡匹杜里诺丘，地位有如希腊人的雅典卫城（Acropolis），是奉献给诸神居住的地方。在卡匹杜里诺丘上供有神殿的，不仅有罗马人三大主神朱庇特（宙斯）、朱诺（赫拉）、密涅瓦（雅典娜），还有埃及人的神明伊西斯，叙利亚人的米特拉和迦太基人的塔尼特。在现代的卡匹杜里诺丘上，只修筑有基督教教会而已。
问题十一：关于罗马法
犹太教摩西十诫前四条：一、除我以外，你不可以有别的神，二、不可为自己雕刻偶像，或为万物造像、向它跪拜或敬奉（禁止偶像崇拜），三、不可妄称耶和华神的名（不可随口“Oh My God”），四、当纪念安息日，守为圣日（周六除了祈祷，什么都不可以做）。基督教仅维持第一条戒律。罗马人都无法遵守。
犹太的法律是神制定的，绝对不能变动；罗马法是人制定的，不适用时可以设法修改。犹太人认为应该让人类适应法律，罗马人则认为应该让法律配合人类。罗马人在西元前449年制定了“十二铜表法”，不到200年，已经有三分之二的法律通过修正案被修订。
罗马法律在命名时会加上提案人的名字，例如“朱利斯农地法”，类似为公共建筑命名，人们会尽可能留下良好的法令，亦即良好的政治。
和罗马一样以不成文法为特色的国家，还有威尼斯共和国和大英帝国。
问题十二：罗马人的都市计划
罗马将神和人的住宅混在一起。罗马风格的都市内还有朱利斯-凯撒创设的广场，称为Basilica的公会堂，半圆形剧场，圆形竞技场，体育场，备有图书室、游戏室和宽广庭院的公共浴场。罗马人从数十公里外的水源，经由高架桥形式的水道运来了丰富的用水，同时罗马都市的道路下还有发达的下水道系统。
后世的欧洲都市计划这样注重公共设施，想必受到了罗马人的影响。
在罗马人出现之前，没有任何一个民族这样理解社会资本的重要性，而又能实际推行。
问题十三：关于真、善、美
希腊和罗马人崇尚人类裸体。羞耻心是基督教的产物。
问题十四：什么叫做“面包与娱乐”？
Panem et Cirenses （面包与娱乐），语出讽刺诗人尤维纳利斯。
西元前123年当选护民官的盖乌斯-格拉古成立了“小麦法”，以市价的一半左右将小麦售予都市的贫民（Proletarii，无产阶级的语源）阶级。40年后，元老院的苏拉担任独裁官，以健全国家财政比社会福利重要为由，将“小麦法”废除，其实是想将身居都市的贫民阶层打垮。古今中外福利政策沦为政争工具，是个不变的现象。苏拉废止“小麦法”后6年，即西元前75年，寇达（朱利斯-凯撒的舅父）以受益人名额上限4万人的条件重新恢复“小麦法”。公元前50年代，民众派的凯撒和元老院派的西塞罗和庞培对立加剧。为了笼络凯撒支持者，反凯撒的急先锋小加图提出了废除人数上限的“小麦法”修正案。民众派护民官克劳狄斯，设法通过了支领小麦改为免费的修正案。进入帝政时期后，朱利斯-凯撒在保留免费配给的前提下，设定了15万的人数上限，随后奥古斯将受益人数都增加到20万人。
罗马政府规定，免费小麦必须有受惠本人亲自支领，因而，每月一次的支领需要忍受长时间排队的不便，会排队的只剩下真正有需要的人。小麦的每月供给只能保证不饿死，并不能保证不工作。
罗马的假期时间不定，在节庆时举行有体育竞赛、决斗、戏剧、音乐等活动，人们可以放下工作。西元前1世纪中期，即共和时代末期，一年大约有65天的节庆，到了西元2世纪，罗马帝国鼎盛期，每年则有120天左右的假日，这个数字和现代先进国家的蓝领阶级年平均假日差不多。罗马皇帝还通过节庆时在公众场合的出现了解舆论。
罗马人将日出到日落做十二等分，再将日落到日出做十二等分。罗马人在日出前起床，这和农耕传统和军团习惯有关。罗马人每天的生活分作工作和休息两部分，即使军团也不例外，所有人都重视洗浴。
问题十五：关于自由
共和时代的罗马是扩张时期，处于攻势；帝政时代的罗马是防备时期，处于守势。两种时期需要的人才不同，而人们多关注有活力的主动出击人才，对于沉着冷静的守势人才则关注不多。
帝政时期的罗马人并非气度变小，只是赋予他们的责任已和以往渐有不同。
笔者曾经到过英国中部，探访曾经是罗马时期军团基地的都市约克镇。当时雨下个不停，正好像是塔西图斯所说的“不列颠的天与地都充满了水”，令笔者心中不禁遥想，当年为了指导防卫作战而病死于此的赛普提敏-赛弗拉斯（Lucius Septimius Severus）皇帝，临死时到底是怎样的心情。这个皇帝出身北非，位于目前的利比亚境内。这个生长在地中海无尽阳光下的男人，当死于纷飞细雨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问题十六：关于奴隶
直到近二百年前为止，犹太教徒与基督教徒都没有提倡完全废止奴隶制，仅只否定教徒之间的奴隶制度，如果奴隶是异教徒，那就无所谓了。
罗马的奴隶来源主要有两种：攻击前不听从劝降通告的战败者，因父母贫穷或者肢体残障而被转卖奴隶商人、或者山贼海盗俘获、先天被弃而被转卖奴隶商人。
罗马有解放奴隶阶层，奴隶靠自己付钱赎身或者靠主人人情，可以脱离奴隶身份。合乎资格的解放奴隶可以获得罗马公民权：一、没有民事和刑事前科；二、拥有五岁以上的儿女一级三万塞斯泰契斯以上的资产。
罗马的社会阶级排列如下：担任国政的元老院阶层，活跃于经济圈与行政工作的骑士阶级；平民；解放奴隶；奴隶。各阶级流动性相当高。
家奴隶，或者说都市奴隶，是命运较好的，其次是农庄奴隶，最差是矿场奴隶。
斯巴达克斯之乱发生在罗马扩张时期，进入“罗马和平”时期后，奴隶来源减少。
罗马有一系列法律保障奴隶的基本境遇。
罗马时代的名人，往往会拥有终生相伴的奴隶。
问题十七：历史该不该有“if”？
现代史学和现代医学有相似之处，分类极度细分化，如果不钻牛角尖小题大作，就不被视为学术研究。然而，这种大学教授需要遵守的清规戒律，对于对历史感兴趣的人而言未免过于死板。
问题十八：关于女性
在希腊的雅典，能共同出席宴会的女性只有被称为泰拉的高级娼妓。而在罗马，则允许称为Matrona（掌管家计，负责孩子教育）的已婚妇女参加。
罗马女性的地位基础，来自经济上的独立。在双亲分配财产时，儿子与女儿平等。女儿结婚时，财产便成为嫁妆。如果丈夫曾经动用嫁妆，一旦离婚时，必须偿还妻子。罗马人的遗产继承对象里不包括妻子，是因为妻子已经以嫁妆的形式，成为资产所有人。
“朱利斯通奸罪、婚外关系罪法”惩处违法的女性，然而由于娼妓不在惩罚之列，只要情事曝光后，声称自己从事该职业，即可免于惩处，因而该法律实际上被架空。
问题十九：关于蛮族
除了初期的小势力并列时期，罗马历史上一直遭受着蛮族入侵。
蛮族入侵分为三类：  第一，因为饥荒缺乏粮食的民族；第二，因为遭受比自己更加勇猛的民族攻击，不得已弃乡远去的民族；第三，抢夺经济繁荣民族的财物，或是以人质的赎金维生的民族。
罗马人首次受到蛮族大举入侵，是在西元前390年凯尔特（Celt）族来袭时。希腊人称凯尔特，即是拉丁语中的高卢。当时占据首都罗马的高卢人似乎是住在北意大利的部族，即是至今已经过了二千二百年，米兰足球队的啦啦队头上还是戴着高卢式的双角头盔，而且当比赛对手是罗马队时气势更甚。
经历蛮族入侵的民族通常选择两种生活形态，第一种是在适于防御的高地上，建设周遭由城墙环绕的都市；第二种是维持原有的平地生活，但是认为攻击是最佳的防御，采取攻势防卫路线。罗马人选择了后者。
凯撒决定展开高卢战役，将罗马的防线由阿尔卑斯山向北推进到莱茵河。大河比山脉更适合防守，因为对于防御方，看不见的敌人是最可怕的。
罗马人对于蛮族，像统治行省的居民一样，采取“分而治之（divide et impera）”的策略。
蛮族入侵不是罗马灭亡的根本原因。
问题二十：为什么罗马会灭亡？
爱德华-吉朋：罗马的衰退，是一个空前伟大文明所必定到达的、极端自然而不可避免的结果。……因此，随着时代与情势的变化，支撑这栋巨大人工建筑的各个部分开始动摇，雄伟的建筑最后被自身的重量给压垮。……所以，与其问罗马为何灭亡，不如问罗马如何能存在这样长的时间。
在写这本书时，作者本人还没有得出答案，不过肯定不是基督教认为的堕落导致了罗马的灭亡，因为从吉朋认为的衰退期，即西元二世纪起，罗马人通奸与离婚的现象减少，开始守着一夫一妻制度，借债与造成借债的浪费行为也消弭了下来。根据作者的想象，其实原因出在罗马人气力衰退了，失去了活力（vitality），这是丧失自信所造成的结果。
任何国家都有覆灭的一天，关键看的是在覆灭之前，能否为国民提供切实的福利。